第一千零二十章 动荡(下)(1/2)
每个组织里,都有魏登这样的人,职位不高,但资格老,人脉广,背后有靠山,实际的地位和影响力要远远高于职位。斩杀这样一个人的警示作用,也要远远高于惩治普通军官。>
负责用竹竿挑着魏登的脑袋,巡游各段城墙的,是郭仲元的一个心腹甲士,郭仲元另外再加派了十个大嗓门的士卒跟随。>
仅只遣出这点人手,郭仲元身边的正军就下降到了不满百人。本来还有一批牢城军随行,昨夜应急派了出去,一时回不来。>
昨晚那阵子喧嚷,说来也是极险。>
偌大的开封城里百业齐备,实在龙蛇混杂,陆续逃进城的百姓又超过三万多人。万一有人惊惶生乱,百姓流言传播,自家恐吓,立刻就要出大乱子。所以郭仲元早有严令净街,无论日夜,任何人未奉军令,不准出门行走。>
偏偏有一批宋国来的豪商不听号令。他们被蒙古军横中直撞的战绩吓破了胆,又自认没有与周国军民同生共死的职责,于是仗着做生意时到处撒钱积累的人脉,私下与人串通。这些人真是有钱,也真是舍得花,竟然很快用重金贿赂了一队手把城门的士卒,打算以他们为掩护,夤夜开城逃亡。>
如果开封城防稳固,兵力充足,便是出动一些人马出城,主动掩护他们逃亡,也无不可。毕竟这些人都是大金主,以后生意还有得要做。而且南朝官商不分,他们背后的某一路有力人士,天晓得以后用不用得着。>
奈何开封城正逢虚弱时候,他们若逃出去,几乎必然会落到蒙古军手里,城里兵力匮乏可就瞒不住了。>
蒙古军不擅长攻城,看他们突如其来的德行,也不像是能携带各种攻城器械的模样。但若给他们知道城里的军事力量窘迫到了何等程度,知道郭仲元这个主将身边只带百多人到处奔走镇压……哪有不来撕咬的道理?>
就算不愿蚁附登城,他们也可以驱使百姓,用人命来填城壕!>
好在这帮人并未得逞。监察各种异动是录事司的擅长,此番蒙古突袭,录事司事前全无预警,人人都觉羞耻,在城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他们提前探听到了风声,通报郭仲元急遣军马拦截。郭仲元当即把二百多牢城军派了出去,当街将一行人堵住,先杀了为首的数人,又杀了收受贿赂的小校。>
录事司的人随即提议,要占用开封城内较高的建筑,专门用于监察动向。另外又建议说,某类人物在和平时候,个个都能在开封横着走,也是地方官员的座上宾。但战时的规矩不同,为了防患于未然,有些事情非做不可。>
于是郭仲元令牢城军协助,将城内可能动摇的巨富、商贾、来做生意的宋人大豪之流提前收拢到一处,名为保护,实为圈禁。>
每件事都需要人手去做,每一队人手都得郭仲元派出。郭仲元每次聚集起来一点可用之人,又立刻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被重新散播到巨大的城池里去。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埽兵,忙着用铲子往翻腾的河水里铲土,可铲一点就被汤汤河水吞没一点,丝毫看不出作用。>
偏偏城外还有茹毛饮血之辈虎视眈眈。郭仲元只能竭力稳定城里局势,让外头的吃客摸不清虚实,不敢轻举妄动。>
大周的北疆各重镇接近蒙古,日常小规模的战斗不断,驻军普遍装备精良,训练充分,数量也多。但开封与北疆的城池不同,作为宋国旧都和整个河南的中心城市,其政治和经济上的意义,一向远远大于军事意义。在军事上,开封作为后勤军需集散中心的意义,又远远大于守御节点。>
所以一旦出现严峻的局面,少量军队忙于镇压内部纷乱,对外全靠民夫实行疑兵之计,也就无可奈何。>
局势实在恶劣,郭仲元没有丝毫破局的手段。他现在只盼不要再有人马溃退到开封了。他们来了,就只会被蒙古骑兵截杀,用脑袋威吓守军;就算侥幸逃生,也带不来任何好消息,徒然引发城里的持续动荡,何必呢?>
郭仲元手扶城堞,向外探看。>
傔从在旁道:“大帅,小心蒙古人的冷箭。”>
郭仲元嗯了一声,身子并不退回多少。城外朝雾已散,但冬天的太阳好像没什么劲头,迟迟升不过树梢。郭仲元眯着眼,尽量往远处看。他看到城外的道路和仿射之间,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,有周军将士的,有普通百姓的,有适才身死的,有死了好几天,引得鸟群盘旋下来啄的。>
风吹过城头,隐约带来孩子的啼哭、妇女的悲号,还有被蒙古人砍伤却一时不得死的人,正在辗转呻吟,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咒骂。>
唯独不见蒙古骑兵的身影。>
郭仲元知道,他们退到了远处。蒙古人惯用的诱敌野战套路,在开封没有起到任何作用,城上守军自始至终严阵以待,却绝不出城。所以蒙古人疑虑了。他们正在看,正在等。>
郭仲元也在等,等着自己手里的力量慢慢充实起来。>
这方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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