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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歧路之悲(二)(1/6)

陆宗沅心生疑窦,却不点破,径自走到寄柔面前,上下打量几眼,又围着她转了一圈。最后用鞭柄抵着她下颌,吩咐道:“抬头。”

寄柔闷不吭声,脑袋不是向左扭,便是向右,总不肯与他视线对上。磨了半晌,陆宗沅竟也不急,十分有耐心。她扭到哪,他的鞭柄就跟到哪。寄柔只觉得他这番举动,仿佛逗猫逗狗,极其羞愤之下,突然抬头,把一双黑亮的眸子不躲不闪地盯住他。她的面孔,生的是极娇极艳,眼里鼓着泪,在日头下仿佛湖水中揉了碎金,波光潋滟。脸上浮着红晕,灿若云霞,不像愤怒,倒像是羞怯了。

陆宗沅不错眼地看了片刻,情不自禁将鞭柄移开。他突兀地一笑,对虞韶说道:“算你有些眼光,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。”

虞韶少年面薄,起初仍是扭捏,只是见陆宗沅的神情,分明是准了,他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,眉头一扬,粲然笑道:“多谢将军……”

“谢什么?这个女人不能给你。”陆宗沅打断他的话,然后看也不看一眼瞿然变色的虞韶,径直问寄柔道:“你是濮阳县人?”

寄柔尚未应声,她身侧的端姑早看出三分端倪,忙抢先答道:“是,是清水河村的。她是我妹子,姓赵,叫做金奴。”

“赵金奴?”陆宗沅轻声重复了一遍,他点点头,笑道:“我看你的衣着,不像庄户人家的女孩儿。”

端姑惊得一身冷汗,袖子里的手将银簪使劲往掌心一搠,刺痛之下生出急智,答道:“前天是我妹子生辰,爹娘自来疼她,特意请人裁了一身新衣裳。才上身没两天,被……扯得不成样子,她小孩家,气也气得傻了。”

陆宗沅莞尔道:“我看她不只是傻子,还是个哑巴。”

端姑张了张口,只觉袖子被寄柔暗地里扯了一扯,便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。

寄柔这才冷着脸,答道:“我不是哑巴。”

陆宗沅“哦”一声,问道:“你生辰八字是什么?”

他说着话,眼睛同时往端姑脸上一瞥,这一眼极其锐利,暗含警告之意,端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,喉头也梗住了。正焦急时,听见寄柔不假思索地答道:“丁卯甲辰癸卯丁巳。”她眼睛倏地睁大,又怕自己神色落入陆宗沅眼里,忙低下头。之后忽觉手背上一热,原来是眼泪忍不住也落了下来。

这时陆宗沅左右早有伶俐的侍从,将户籍文书奉上,果然见濮阳县治下清水河村,有赵端姑、赵金奴两人在册子上。陆宗沅垂头沉思片刻,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,脸上丝毫破绽也无。他随手将册子一扔,虞韶眼疾手快,接到了怀里,他匆忙中掠了一眼,也顾不得细究,说道:“将军,我昨日确实是在清水河村附近碰见她的……”

陆宗沅不置可否,旋身往正堂内走去,虞韶情急,亦步亦趋地跟着。走到厅内,见赵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,正立在柱子后对着虞韶挤眉弄眼。陆宗沅对赵瑟招招手,赵瑟神情一僵,忙上来回话,称营内有几人几人尚未婚娶,几人几人新近入编,陆宗沅不耐烦听,眉头才一皱,赵瑟便停了下来。

陆宗沅轻飘飘地看了虞韶一眼,却是对着赵瑟说道:“我记得姚举业有几个女儿,生得不错,你好生挑两个,算是我赏你和虞韶的。”

“将军!”虞韶脖子一梗,脸上雪白无色,“我不要!”

“不许不要。”陆宗沅笑道,“你家里可是三世单传。”

虞韶昂着头,半晌不说话,眼里慢慢浮起一层泪,他也倔强,不肯去擦。陆宗沅置之不理,只顾翻看着手里的帑簿,脸上的笑容却渐渐褪去了。一时寂静无声。赵瑟见场面僵着,抓耳挠腮,只得在虞韶背上搡了一把,又踢他一脚,虞韶扭了扭身子,双手将拳头握得紧紧的,仍是不肯动。赵瑟只得在他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威胁道:“你再犟,当心公子爷一气之下杀了她!一个女人而已,你看中了,谁还敢和你抢?等过几日他气消了,你再说几句软话,也就成了!”

虞韶一怔,极快地用袖子擦去了眼泪,才勉强应了一声,与赵瑟一起退下了。

**

于寄柔而言,自她夤夜逃离真定城,就仿佛陷入了一场噩梦,因此之后不论落入如何不堪的境地,她也无动于衷,只当自己仍是做梦,等到天亮,嬷嬷在被窝里替她着上中衣鞋袜,盥洗完毕,那梦便是彻底的醒了。因此,当她被领进一间堆金砌玉的华室,见靠窗横着一张卧榻,榻上摆着靛青缎绣如意云纹的引枕,紫檀小案几上摆着笔洗,端砚,隔着水晶帘子的碧纱橱内,有暗香萦绕,水声淅沥时,她竟手足无措,不知是梦还是醒了。

她坐立不安,撩起帘子往碧纱橱内瞧去,见两个掐牙背心的丫头正在往木桶里添水,一个用手试了试,说道:“再加热水。”声音却是陌生极了,不是见喜,也不是她房里任何一个贴身伺候的丫头。

她又爬上榻,透过绡纱窗,隐约看见院子里人迹匆匆,偶有动静,全是兵丁的刀鞘与铠甲撞击的声响。她越发不解了:这是内宅,外院的人怎么走进内宅里来了?

两名丫头兑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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