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体
关灯
上一章 进书架 回目录    存书签 下一页

第九章 魔鬼 节一(1/3)

文天祥和李庭芝终究没弄明白那两句诗,便是自己也不知道心中作何想。与他们相聚的第二日,受过贾似道教导后,冒雪赶回瓜洲,开始履行瓜洲都统制的新职。

我说过,自回到南宋适应陌生世界后,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。此时则更让我陷入迷茫当中。

那晚依旧大雪,贾丞相在飘忽烛光中与我围炉而坐,越来越苍老的清瘦脸庞写满绝望。他告诉我,朝庭的使臣郑虎臣带着问罪诏已从临安出发,大约八天后即可来到扬州,他将被褫夺相位,我的,宋京的,黄万石的,以及朝野中所有亲信的大厦便要倾覆。

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的反语是什么,他问我。

“树倒猢狲散!”

“对,就是它。”那股绝望在眼里跳跃成了火焰,几乎要将他燃成灰烬。椅垫上纯白的虎皮和身上纯白的貂皮大衣遮挡不住无处不在的寒冷,他浑身发出奇异的颤抖,连带着声音细微得若有若无,“你可知道在芜湖时,夏贵伸手给我看的什么?”不等我回答,嘴角挂出一丝对叛徒的嘲笑,自言自语般说道:“掌心里写着‘宋历只有三百二十年’!此人有异心,想做贰臣,再不可信。孙虎臣么,腐儒一个,只知忠于朝庭,老夫落难时自不会放在眼里。黄万石、宋京等人,小事可做,大事不可托。临安倒有翁应龙、廖莹中一帮臂助,却太远了,无法调度。唉,宦海浮沉几十年,却陷如这等光景。”

江满子低着头突然冒出一句话:“老爷在芜湖时便该应夏贵的话,顺势反了。”

“放肆,你懂什么,这里有你说话的份?给我闭嘴。”贾似道喝骂回去,并未生气,只语气更加低沉,“老夫受大宋国恩几十年,这江山虽则风雨飘摇,却也是老夫一手维持。心血啊,毕生的心血尽付诸这王朝,哪能反它呢,不能啊------”

低吟的呢喃一显权倾朝野大丞相的困苦,墙角几盆大火炉越烧越旺,放置的长青树在烛蕊碎响里越发青翠欲滴,他额头上冒出汗珠,却仿佛更加冷了,裹紧名贵的大衣,转过身吩咐江满子:“倒两杯茶,沏壁橱里先皇帝赐的那筒碧螺春。”

“有办法改变局势么?”他回看着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彩,问过一句话,又自问自答:“没办法了,老夫执政二十年,得罪的人从江湖到庙堂真是数不胜数。他们好不容易逮住芜湖战败这样一个机会,怎会轻易放过老夫了?”

江满子递过茶水,他示意先给我,然后捧着热腾腾的香茗暖手,目光垂下去,轻轻长叹一声便不再说话。

白驹过隙,时事无常,这个人前几日还许诺要给我荣华富贵,以换取对他的忠心。可是现在临安传来一道紧似一道的坏消息,已将六十二岁的老人折磨得疲惫不堪,甚至想找个人谈心聊天,都得寻我这样毫无背景的人方能无所顾忌一吐为快。

燃烧的火炭,飘摇的烛光,青涩的盆栽,室外的凛冽寒风,远远站在屋角的老仆江满子,房间里一片死寂,忧伤和无助开始升腾,复又沉甸甸压下来,如此沉重,竟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。

面前的贾似道表情淡漠,眼睑不曾动似的死死盯住手里渐渐冷却的茶水。游弋红光不停从脸庞扫过,印出深入额头的皱纹,唇齿紧闭,两条苦线更加明显,宛若刀刻一般。

这是权倾天下的贾似道,这是遗臭万年的奸相?眼里此刻只见到一位绝望的老人。心里涌出无法抑制的同情,一种近乎天然的怜悯,他不是大宋的丞相,不是权倾朝野的大平章,此刻仅仅是一位忧愁的老人。

短短一月时间,不过从芜湖到扬州几百里路途,这座看似牢固的大厦终于让芜湖之战撕出裂隙,而后,这道口子迅猛扩大,在临安的惊涛骇浪下开始崩塌。权力,大厦的基石就是权力。曾经的二十年中,他每一次呼吸都能使朝野震动,随便一个表情让群臣们心惊胆颤,掌管着属下的生予死夺,迁升贬褒。便如我在北洋受万人瞩目,虽有权力大小之别,却得异曲同工之妙。心里冒出奇异感觉,一种突然与他灵魂相通的感觉。我知道那是权力,对更大权力的渴望,这股渴望开始象魔鬼一样升腾,蓦然之间在心里泛滥成灾。

袁小文告诉我,史天泽行我的逼降之计取了襄樊二城,当时我惊骇自己创造了历史。那么现在,能改变面前疲惫不堪的老人的命运吗?

那只魔鬼越见翻滚,在心头跃跃欲试。

忽悠忽闪的烛光送来万年青的味道,鼻翼里充斥着淡淡的苦香,我看着没有表情的贾似道,轻轻说道:“果如丞相先前所说,您确实得罪了天下。颂买公田法,虽暂解朝庭财政困难,但一举伤了天下仕绅利益,他们正是朝庭赖以治理国家的官吏来源,便为今日厄难种下因果。扫弊政清**,革新吏制,又得罪在朝现任诸臣。改交会伤天下小民根本,使民怨沸腾。新皇登基,当然新朝庭希望会有新气象,却恰逢大败。如此大败自然提供给反对者以口实,诸多矛盾堆砌一起,立即激化。”

(注:宋之一代不禁屯田,大地主比历朝历代都多,买公田法初意为解决军粮和财政困难,下令各州府按比例买回大地主多出的土地。但是下官
本章未完,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.........
上一章 进书架 回目录    存书签 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