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八回 下笔千言多情护芝 草借刀一杀有意死莲英(2/3)
排揎,只得大人长,大少短的敷衍。刚刚赶得回来,打茶围的一淘进,一淘出,哪个可以得罪?有时认真出门了,那班人还在房间里窝心,或是在房子里偷局。如今上海满坑满谷,都是旅馆了,都是汽车行了。三五个少年,开他一个房间,叫几个倌人来胡调,嬲到天明,大众一哄而散,这算是安分的。否则租他一辆汽车,不管倌人生的、熟的,有事没事,硬要邀他同去兜风,不是黄浦滩,便是徐家汇。有点交情的,借此可以谈谈近况,若是不甚相识的,在路上饱餐风露,仰观星月,究竟有什么意味?偏这一班少年,有的是买办儿子,有的是店铺开,仗着祖父有几个钱,国也不识,洋也不懂,结识几个白相人,强凶霸道,专在倌人身上讨便宜。稍为有点不舒服,甩出白相人来,翻台面,打房间,这也数不见鲜了。
莲英这年交了花运,谁知正是交了劫运。煌煌的花国总理,大众都要来瞻仰瞻仰。其实莲英风头已过,加了几分烟色,并不标致。况且又是旗人,背直腰挺,绝无婀娜的态度。只有一双天足,底平指敛,行步姗姗,既不同扬州脚的一拐一拐,又不同苏州脚的一塌一塌,穿着长襔,刷着前发,别有一种风度。
这时正在得意,所以笑啼皆美,咳唾都香。莲英原有个意中人。
久想脱离苦海,只为得有点夙债,未曾归楚。妹子年纪太,不能够支持门户,他母亲留他一年半载再嫁。莲英急于蓷浴,才去运动这总理。看看生涯鼎盛,懔起一股精神,望前直扑。这班少年为的是轰热灶,花头动辄一打,把房间盘踞起来。你在东边,他在西边,把莲英弄得团团转。不但娘姨大姐,用不着值台面,连莲英的妹子,亦不许他代表。莲英一手遮得一个太阳,不知怎么开罪了伍少爷。伍少爷也不曾露过声色,依旧来碰和吃酒。莲英哪里理会得,只是近日新来了几户客人,内中有个金大少,同伍少爷似曾相识。上海的花酒朋友,本没有什么深交,姓金的叫过几个局,这晚又在旅馆里来叫。莲英要想回复他,还是他母亲劝他走一趟。莲英嘱咐母亲,三十分钟不回,便好打电话来催。及至到得旅馆,什么林黛玉几个人挤着。莲英叫声:“金少!”靠着床边坐下,望过去榻床上有个人,黑魆魆的面孔,亮晶晶的眼睛,只是朝着莲英看。莲英问他尊姓,他姓吴。外面茶房汽车来了,姓金的立起来穿好长衫,带好草帽,邀几个倌人同去兜风。莲英推头痛,经不得男男女女一劝,只得勉强同走,坐到车厢里面。早换了姓吴的开车,沿路将林黛玉几个人,放了回去。莲英才有点恐慌,早望着静安寺路落乡去了。
莲英的母亲,遵照莲英的话,过了三十分钟,打电话到旅馆里,旅馆里回兜风去了,这也是倌人的常事。等了一夜不回来,不免有点发急。马路上沸沸扬扬,徐家汇麦田里,发现了一具女尸,什么衣服,什么裤子,什么鞋子袜子,地保正在报验呢。莲英的母亲,又惊慌,又疑惑,带了女儿赶来一看,果然是花国总理莲英。上衣已经拉破了,左鞋已经脱下了,头颈上挂着一根绳子,显系是勒死后弃尸的。几样钻饰、金饰,都不见了,马甲裤带,均未散乱,只发髻垂下几寸。地保看见有了尸主,问过几句,照例由官厅派员履勘一过,莲英的母亲,补了状纸,不到因奸致命,单是谋财害命。出事的地点,虽是华界,上车的地点,却是租界,所以仍归会审公堂办理。会审官发出赏格,早惊动了包探巡捕,四出兜缉。后来才知道凶犯不是姓金,是姓阎,叫做阎瑞生,是个失业的洋行鬼。
现在混充白相人,帮凶果然是姓吴。这部兜风的汽车,是姓伍的伍少爷借他的。公堂上票拘阎、吴,早巳逃之天天。伍少爷供称供给汽车是实,次早阎瑞生交还汽车是实,亲见阎瑞生走入某银行后,从此不见是实。及至问到汽车夫,他供开到旅馆,经不识姓名的少爷,给他饭资浴资,他便将汽车点交是实。
主仆两个,虽然与此案无关系,不免与此案有点嫌疑。公堂上不好问伍少爷要人,仍是通缉。
阎、吴两凶犯,不到几时,在徐州车站上获住了。有的是赏格的效用,有的是冤鬼的灵感。公堂得着电报,派人迎提,哪里还能逃匿?只得锒铛就道,一路押到上海。供出如何设谋,如何下手,如何出境,如何被拘,以及莲英的拔钗脱钏,莲英的抗拒呼号,凭你铁石心肠,也都下泪。不知道阎、吴两个人,同他有什么巨怨深仇,定要结果他性命?公堂照例要移入法院,忽然杂出护军使来,将阎、吴两犯提去。使署里伪司法科长,虚张声势,连伍少爷的汽车,都要审起来。阎、吴两犯,希图乘此卸罪,经不得莲英的母亲,叩头流血,向使署里求请伸雪。那科长看着报纸,听着舆论,知道汽车是审清楚了,两犯是保全不来了,标出日期,宣布罪状,实行枪决。两犯固然死而无怨,只是阎瑞生系基督教徒,监刑要请牧师忏悔。牧师到了刑场,对着阎瑞生口中念念有词。瑞生已如醉如麻,瞑目待毙。有人看见姓吴的开了三枪,血流满地;瑞生只开了一枪,居然软化,忙忙的盛入棺木抬去了。总之莲英这一案,阎固为人而死,吴亦为阎而死。幸亏伍少爷垂念瑞生家属,量为抚恤,这不是伍少爷晦气吗?莲英究是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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