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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4 春寒(五)(2/2)

口的……我拼命地推妈,‘妈,弟弟被血呛的喘不过气了’,妈没有回我……我穿过去才看见,那刀,直接从妈的背心,捅穿到了胸口……”

小姑娘过于惊惧,声音渐渐湮没……

她的家庭,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。

只因曾经从义军、联军那里领到了一点口粮,骂过几句朝廷≮是,她的全家,她老迈的爷爷,和她的父亲,母亲,三个兄弟,都死了。而母亲最后死前还在给小弟弟喂奶。

“你的小弟弟呢?”

女兵的声音放轻到了不可思议。

小女孩眼里忽然迸发出极度仇恨的光,说:“摔……他……那个长胡须的,说,这是,从贼的……种,换种……小弟弟被摔在地上…..”也死了。

屠村灭寨,刀要过火,人要换种。

失血过多,这双尚未长成的眼睛,终究没有瞑目地失去了光彩。

极轻柔地合上那对眼睛,黎青青忽然提高声音,问她的兵们:“你们听清楚了?”

她又指着这漫山遍野的尸骸,问:“你们看清楚了吗?”

她骑在马上,一开始,还能听到有年轻心热的青年军士们在悄悄地流泪。

后来,大概已经麻木了●葬尸骸的尸骸,没有一个人发出害怕的吸气声了。即使是外表娇小的女性们。

黎青青一字一顿地:“我们,要去面对的,就是这样凶残的敌人∫们,要反对的,就是这样凶残的敌!就是这样的敌人,要夺走我们的自由!”

没有一个人回答。

一个个子不高,外表看着像是个大家闺秀的青年女子,黎青青记得她——她是被自己的丈夫,在欠了一个贪图她美貌的纨绔刻意设下的赌局后,被卖入青楼,后来在朝廷被赶跑后,才逃出来的。

她走上去,捏紧刀,对着那个还在卦辩解,杀人如麻的地主,对准脖子,来了一刀。

血溅在她白皙的脸颊上,第一个唱道:“世上从无高贵种。”

嗓子嘶哑而颤抖。

第二个、第三个,走上来,拿着武器,

“世上从无低贱民——”

“自由要从手中出

帝皇不过一样人

走吧——”

歌声渐渐嘹亮。

这些青年人,曾经,都是商会的老朽嘴里“最幼稚,最不晓道理,总是不服这个,不服那个的混账”,也是爹爹失望地摇着头说“太理想化”的“傻孩子”。

那些成熟精明,高居其上的人,质问黎青青,说:“你招来了一些什么人?这些人满怀改天换地的理想,满怀是反抗的气焰,是不服从的。不合适当做忠仆贞士。”

他们,基本都是大家认为的激进青年。

但她不觉得这些青年们幼稚。

她望着他们的面容,却想起自己早早在南洋病死的,被父亲也称作“太理想化”的母亲。

他们的容貌不一而论,有的粗陋,有的精致⌒的丑陋,有的秀丽,却全显得纯洁可爱♀不是出于所谓“幼稚”才显得纯洁。

而是出于纯粹。

人们总是不理解坚定的理想和纯粹的信念出于何处。

殊不知,那不是来源于无知的温床,而是淬炼于对于极端丑恶的现实的认清之后仍旧怀有的,不投降不妥协的憎恶。

倘若把一个人胸怀雄雄火焰,并且具有践行的动力,而叫做幼稚的话,那么,天下便都是一些所谓“老成”而龟缩的懦夫,那便安安稳稳做一世的奴隶便罢。

旗帜飘飘,队伍又重新开拔了——带着不息的熊熊烈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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