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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 浪潮(5/8)

……

祠堂里灯烛昏黄。

阮家人分列站在自个儿的位置上,冷风渗进来摇动灯芯烛火,灯光烛影便在各人脸上明灭游移。

他们一声不吭,沉默得仿佛台上先人的牌位,静静对着祠堂中间一口棺材。

棺材里并不只有老太公。

方才动手时,未免惨叫惊动旁人,阮家人首先捣烂了太公的咽喉口舌,可没想,乱棍捶打一阵,太公竟如泥巴渐渐变形,最后更换了身形与模样,细细看,竟然是那个作法招魂的巫师!

阮家大人惊,四下搜查,又从棺材里找到了老太公的遗体,趁着血气,又把老太公尸体捣烂,省得再有什么东西借尸还魂。

完了,把两团烂肉都放入棺材,抬进了祠堂。

然而,当热血退下大脑,现实紧随着爬上心头。

这一个是鬼王亲点的侍者,一个是窟窿城配下的巫师,打杀了他们容易,却又如何应对鬼神震怒?往后,怕是身卖南洋都成奢求!

若非阮十三那小子撺掇……

阮家各人目光飘忽飘忽,慢慢都落在了阮十三的身上。

阮十三当然晓得自己这帮“兄弟姐妹”的德性。

他轻轻说道:“谁说是咱们杀了他呢?”

他把神情藏在昏暗里。

“钱唐谁不晓得,咱们阮家事亲至孝、事神至诚,窟窿城但有所求,我阮家无不竭尽所有,又怎会大逆不道,毁坏先人尸骨,又殴杀了法师呢?”

“所以……”

…………

钱唐往东有块崖壁,沿岸高耸,底下礁石嶙峋更兼海流湍急,人坠下去,摔在礁石四分五裂,海浪一卷便了无踪影。

故老相传,人若死在海中,魂魄便成番客,再无上岸归家之时。

所以这片海崖便成了某些人被失踪的最好场所。

“三当家的,你莫要怨我。做咱们这一行,跟错了人,踩错了路,就该当死无葬身之地。你家二爷在哪儿?说出来,我放你家小一条活路。”

“曲定春,你个倡妇漏下的烂胎!你以为你坏了规矩,自个儿能落个好下场?!爷爷作了鬼也等着,等着牛理事把你这厮打入窟窿城,日日剥皮拆骨!”

腥咸海风吹拂,曲定春扯住被五花大绑的男人的发髻,将他悬在崖岸边沿。

“老虎饿急了,哪会管到嘴的肉,是豺狼,还是羔羊。窟窿城只要钱,把你们扫了,我便有钱,也只剩我能给钱。”

男人啐了口血水。

这时。

“大郎,大郎!”远远一伴当跑来,大喊着,“找着那厮了。”

曲定春闻言松开发髻,男人咒骂着跌落悬崖,可转眼海浪吞吐,不见声息。

“在哪儿?”

伴当神情古怪。

“城头。”

……

曲定春伫立在城楼下,怔怔望着城头许久。

直到差人们姗姗来迟,七手八脚取下人头串,冲去血迹。

他才在同伴的拥护中回了城,当夜就在春坊河包下了一间大倡馆,召集了散落各坊看场子的兄弟们一同来耍乐。

在各家酒楼订了好酒菜,又请遍了左近的花魁,若有不从,便武力相迫,近来保义团威风大涨,风月人家只好屈从,来日再作计较。

往常,曲定春并不贪享美色,今夜却独占了两个胸脯最鼓囊、脸儿最妩媚的娘子,惹得龙二来争风吃醋,俩醉鬼从堂前撕扯到庭院,最后还是曲定春凭借酒量略胜一筹,抱得美人归。

连日荒唐。

某日,天蒙蒙亮,曲定春早早从胭脂堆里爬起来,双股战战,虎狼之药用得太狠,脚踩地上胜似棉花。

胡乱用昨夜残酒醒了醒精神。

没惊动任何人。

独自出了门去。

一路穿街过坊,到了藏在杂巷深处的一间宅子前。

这宅子门内外守着许多壮实汉子,甫一见着曲定春这瘸子,竟个个奔走呼喊、如临大敌。

概因,宅子大门上悬着三个字——“忠胜社”,这里就是死对头牛石的老巢。

“去告诉牛石。”

“曲大在此。”

…………

嘎吱

房门在身后匆匆紧闭。

被丢在地上的曲定春勉力撑起身子。

有一瞬间,他以为自己被扔进了冰库,周遭温度低得古怪,仿佛一下从仲秋跨入严冬,可眼下一瞧,却只是间普通厢房。

唯独门窗阖锁格外严实,留一扇窗户微启,漏下一指天光。

凭着这点儿光亮,曲定春才瞧清那据坐堂上、房中唯二之人——上次见他还肥硕丰腴,眼下不过半月已脸颊凹陷,若非双方争斗多年,几能互相指认骨灰,哪里能认出——此人竟是牛石。

牛石身前置有矮桌,桌上有半扇羔羊,自顾自切脍生食津津有味,没理会堂下曲定春一眼。

曲定春不觉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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